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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聯合報/口述/張懸 記錄/楊恩惠】

勇於「承擔」自己的人生,而不是勇於堅持,有時候堅持都是屁啊,我整個青春期都在堅持什麼呢?大部分時間都在講狗屁啊!

我的學歷是國中畢業。高二那年休學,後來去了英國。

但我休學,不是要對抗。

「對當年的我來說,那是狗眼看人低。」休學不是因為受不了升學壓力,考試分數不算什麼,就算我考30分,還是可以笑著走進家門。那是階級歧視的問題。

我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,我從來不是天之驕女,更不是金字塔頂端的人。我完全無法忍受的是,明明身邊有人犯錯或同樣犯錯,但因為她是某某人的女兒就可以被姑且,為什麼同樣都是學生,卻被這樣公判,學校處罰或看人的心態實在太高低不平。

再加上學校太注重升學,不斷鼓勵我去參加比賽。美其名是「鼓勵」,說穿了,就是「要求」我去比賽。天知道,其實我很討厭去比賽,站在那裡,胸部挺直、帶著虛偽笑容看著台下,我根本講不出來,因為根本沒東西要講啊!

後來,我演講比賽有得名,已經有保送大學的資格,但我沒有心繼續撐下去,我把自己當掉,拚了命寫歌詞,所有時間都在寫。如果真的拿著畢業證書去念大學,就是變相苟同這樣的體制。在學校眼裡,我就是那種功課不好,但依然有話想說的學生。

休學時,我有跟爸媽說,要走音樂這條路,如果我不能找到跟自己相處的方式,不能安身立命,那是我自己的責任。

我並不認同所有小孩要跟我一樣,這一切真的不是「堅持」兩個字可以概括。我要經過無數漫長夜發現自己錯了,還要再無數個早上發現自己就算錯了,還是得繼續把路走下去。然後必須捫心自問到底是要自我放逐,還是心裡的夢想是正面的?我花了好幾年光陰都在問這個問題,直到後來做音樂由剛開始的不如意,我才一個一個把自己的真心拚回來。

如果真的要以我的經驗來給小孩一些教育,我希望他們勇於「承擔」自己的人生,而不是勇於堅持,有時候堅持都是屁啊,我整個青春期都在堅持什麼呢?大部分時間都在講狗屁啊!

【2006/11/04 聯合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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